这个人**裸躺在一张台子上，全身惨白，与我气血不足时的肤色相近。他显然早已死了，所以刀斧砍在身上毫无反应。

反应最激烈的是盘旋在天上的数不清的老鹰，一边叽哇尖叫一边俯冲下来，不等下面的人高高托起盘子，就探出钩子般的利爪抢夺被切开的**。

这个情形，除了天葬还会是什么？我虽没见过，心里却十分清楚。但它怎会在我幽闭的时候出现脑子里？

似乎还有一片浓烈的血腥味，粘稠地浮在空气中。我的心不由剧烈跳动起来，如同饿了很久很久的人突然闻到烤肉的香味。

同时，我从心底里明白，这不是真的，是一种虚幻的映像，也可能是一种入魔的症状。

谁带给我幻象或魔障？

是不是我已经“破瓦”，灵魂出窍了才看见这些东西？

藏人说父精母血形成胎气，灵魂附身才真正成为一个常人，一个有血肉有灵性的人。人死后有些灵魂会离身而去，到处游荡，甚至有的可以附在另外刚死去尚有体温的人身上，使其死而复生，这在密宗里称为“往生夺舍”。

那具尸身被切割成巴掌大的一块块，头颅和其他大骨头被砸碎，混杂着紫红的浆血，装在盘子上喂老鹰。

那群老鹰有上百只之多，叫声怪异，长得也怪模怪样。它们羽翅丰满，脖子以上却光秃秃的，看起来像被拔光了毛，非常丑陋。空行母就寄身于这种丑鸟吗？

看到这种丑陋的秃鸟，我明白了为啥要把坐牢的犯人剃成光头。任何东西是否长毛，长在哪里，都有它的道理，长毛的动物被剃光后会惨不忍睹。比如漂亮的雄鸡被宰杀褪毛后的样子，比如相貌堂堂的大官犯事后被剃成一只土豆的形状。它们和他们没了毛就没了威风，不由自主变成卑微可笑。

或许天葬这种方式就是为了让人看轻**凡胎，在**的毁灭中使灵魂获得真正的自由？

或许驮人上天堂的使者化身最丑的鸟，就是为了让人看透美丑，悟透表相虚空的道理？

我仔细观察这些秃头秃脑的鹰鹫，想从中发现食肉空行母，或者说我先祖母康珠的影子。我看到了什么，但模糊不清，布满鹰鹫的天空中似乎漂浮着雾气，隐隐约约显出一些神秘莫测的形象。

那措拉活佛说天葬时会有众多神灵鬼怪聚集周围，它们各有不同的目的。最常见的神有鹰神、山神、龙神、云神等，它们各司一方，前来护卫天葬的顺利进行。

鬼怪也有很多种，比如叫做依达的饿鬼，叫做赤姆的女鬼，还有专门纠缠灵魂的名叫江公的恶鬼，它们闻血腥而来，破坏神圣的葬仪，阻扰灵魂升入天堂。

这么多神神鬼鬼的东西，哪怕我能看见也分辨不清。据说天葬中有三个主角，地上是已经“破瓦”的死者，上面是骷髅模样的天葬台主人，而飞在空中的才是我关心的主角，先祖母化身的空行母。

她究竟是怎么个样子？眼前我所见的，始终是盘旋的鹰群，时而俯冲而下，时而一飞冲天，把一个人的肉身陆续搬往虚空——那里真的有天堂吗？

一切的情形结束、一切的景象消失之后，我感到前额眉心处又涨又痛。这是一个人对阴阳之气最敏感的地方，道家称之上丹田，又称泥丸宫，说某种得道的人会在那儿长出“天眼”。

起初识别阴气时，我就习惯闭起眼睛，全神贯注于那一点。而现在，我发现通过它能看见眼前不存在的情景。

这情景是否确实发生在某个地方？

这种情况是否与“天耳通”类似的“天眼通”？

念头转了几转后，我不敢再多想。活佛告诫过，不可贪恋神通，修炼中发现奇异现象不要停下来，只顾朝着自己的目标走。如果在意那些旁枝末节，就难以改变根性使自己脱胎换骨。

我牢牢记着他的话，把好奇的念头一个个抛向脚下黝黑的泥地里。

心里想的少了，身上的气息越来越明显。进洞前我的阳气已很弱，从地底下传来的阴气又顺着两胁直行而上，把残存的阳气一点点逼退，最后围困在心脏周围。

阳气如一豆微弱的灯火，在我心房之中飘忽着，几近熄灭。我猜想现在的皮肤一定比洋蜡烛还白，像鬼不像人了。可是我坚信这豆灯火不会熄灭，它里面有我宏大的愿望，有我家族最根本的传承。

果然，这豆微小的灯火有惊无险，在飘飘摇摇中一直承续下来。我不知它飘摇了多久，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我体内流荡的六字真言徐徐回转，如旋涡般沉积到胸腹正中央。

阳气之火像被浇上了纯净的油，火焰顿时大涨，把身体内部照得通亮。然而阴气也不示弱，从四面八方扑上去，两股气息交织在一起，互不退让。顿时，胸中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又寒又热汹涌澎湃。

不过我没惊慌，因为这种阴阳交汇的状况正在那措拉活佛的预料中，他描述当体内有两条龙缠斗时，是真正修炼的情形，我的中脉将不断得到加持，从而改变根本习性，消除魔障。

我的身体一会儿空空荡荡，如同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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