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某个先祖曾经三步一跪，磕着五体投地的等身长头去布达拉宫朝圣。

他是家族中生活在藏地的最后一代人，接着，“使佛像出现裂缝的人”在西藏消失了，我后来的祖宗先人开始浪迹天涯，四海为家，并且立下了“世代流浪不可定居”的祖训。

现在我大致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来历，但急于了解的事情变得更多：朝圣的先祖怎会死在半路上；叫做布达拉宫的那个地方留着他的什么遗物；古格王朝遗址里的壁画内容是不是真的；祖先到底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让人崇敬之极，以致得到当朝皇帝的至高赏赐……

和那措拉活佛接下去的交谈中得知，布达拉宫是世上最伟大的宫殿，它依山而建，从唐朝文成公主嫁给第一代藏王松赞干布开始，历经千年多次修建，形成参差错落雄伟无比的佛教第一建筑。而我先祖留在那里的遗物仅是一颗小小的东西，每个人都有的东西。

一颗牙齿。

为何是一颗牙齿？我听得心头怦怦直跳。是不是跟吸血有关？

“我带你去亲眼看一看吧。”那措拉活佛望着我，眼神却似落在遥远的地方，“你先祖临终前，托付他人把身上不会腐烂的牙齿送去圣地赎罪，后来这种方法成了藏地的一种习俗，一直延续至今。朝圣者遇到死在路上的同道人，就把他的一颗牙齿敲下来，连同身上的钱物一起带到神圣的布达拉宫，帮助他完成心愿。但你那位先祖的后代从此离开了西藏，据我所知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接着说：“这么多年之后，现在的你，尊贵的李班智达回到了故乡，你的意愿是什么？”

我的意愿？我现在的意愿有很多：既想了解所有关于祖先的事，又想找到不吸血还能好好活下去的方法；既想找到姐姐，又想为爸爸报仇，还想帮助所有对我好的人……我一下子不知说哪个好。

然而有一个词从脑中倏地蹦出来，我不禁以问代答：“牛魔王是什么？唐皇为何赐李姓给我家？”

“那是藏地最大的一个事变，是佛法最危难的时期发生的惊天义举！”活佛的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牛魔王叫朗——达玛，最后一代藏王。他是佛法最大的敌人，是死在你先祖箭下的魔王！”

“牛魔王”真有其人！竟然是被我先祖射死的末代藏王，佛的敌人！

活佛这句话钻进耳朵，在我心中掀起了风暴。所谓的牛魔王并非神话中的虚构人物，如此回想起来，与小红仙苗苗当初告诉我的正好相符。

我祖先因为在雪山之域杀了牛魔王朗达玛立下大功，才受到皇帝赏赐，从此改了李姓，然后把这个姓连同圣旨一代代传下来，一直传给一千一百多年后的我。

那措拉活佛继续说，朗达玛原名叫赤达玛乌冬赞，是崇尚佛教的热巴巾法王的弟弟。热巴巾是当时吐蕃王朝极为著名的赞普，也就是藏王，他不遗余力弘扬佛法，与第一代藏王松赞干布、第五代藏王赤松德赞一同被尊为“三**王”。

然而信仰苯教的奸臣设计将他谋害，把朗达玛立为赞普，从此开始灭·法废佛。他们在全西藏各地拆寺院、毁佛像、驱僧众、焚经书，使西藏陷入最为黑暗的百年“灭·法时期”。

朗达玛因为前额两边突起如牛角，被人认为是牛魔王转世，故而在他的名字达玛前加“朗”，藏语意为牛，以示厌恶。朗达玛在位的第四年，我的先祖孤身前往刺杀，把藏在袖中的箭深深钉进了魔王的脑门。

我听得心潮翻涌，如同亲见了当年的情形。先祖冒生命危险独自去杀魔王，使得我们后代都改成和皇帝同姓，那么原来的姓名是什么？

“你那位伟大的先祖叫拉龙·贝吉多杰。”活佛的语气十分郑重，“他黑衣黑马，脸上也涂了黑油，只身前去大昭寺，在接近魔王时假装向其叩拜，趁机射出致命的铁箭，然后毫发无伤地脱身了。”

黑衣黑马，全身都黑？我蓦然想起古格王宫后面那个洞内的神秘壁画，画里我那全身漆黑的先祖带着一大批黑色的动物奔向祭坛。他是不是喝下头骨碗中的血，祭了神灵壮了阳气之后，去完成刺杀魔王的使命？他既是拉龙·贝吉多杰，同时也是家族开始姓李的第一代祖宗？

我心中的迷城似乎豁然开了一个口子，从这里看得见其中盘根错节的联系，原先不可思议的问题刹那间理出了头绪。我赶紧追问细节，恨不得把活佛知道的情况一字不漏地掏出来。

那措拉活佛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小幅画说，这叫唐卡，画着千年前僧人掩埋佛像和经书的情形，当时连文成公主嫁给第一代藏王松赞干布时带来的释迦牟尼十二岁等身像也未能幸免。那座佛像由大唐最好的工匠用纯金制成，与先前嫁给松赞干布的尼泊尔尺尊公主带来的释迦牟尼八岁等身像同为藏地佛教的至宝，在朗达玛灭·法时期几经劫难，十几年后才被迎回大昭寺供奉。

史书上记载，朗达玛强迫民众放弃佛教，还把寺庙当作屠宰场，逼僧人做屠夫，以彻底泯·灭他们的信念。拉龙·贝吉多杰是当时有名的高僧，他忍无可忍，把一匹白马涂上黑灰，自己涂上黑油，到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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