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只有几束阴霾的光线。

穆羽蓉扶持着他，两人走在陌生的枯林间，无论里面的结局何如，和两人都再无连累。

他的眼睛稍略还能睁开，浅浅，无力地看着身边吃力的女子，一步步支撑着彼此向前。

方才二人或是闭眼，或是未曾看见，现在独自走在林子里，一时之间，前路也无以分辨，竟迷了路，只好寻了不算陡峭的路边，有一块苍树和石岩，依偎坐下。

他看着穆羽蓉，眼睛里禁不住有了亏欠。

穆羽蓉看见了，穆羽蓉板起脸，道。

“你哭丧着脸，我可不愿意见。”

他只有装着笑笑。

穆羽蓉扁着嘴道。

“你也不许笑，看着讨厌。”

他愣了愣，女人一向都是花钱买的，而凌香也是对他百依百顺，像穆羽蓉这般有些骄纵的女子，却是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只好问。

“我们往哪里？”

穆羽蓉眨眨眼睛，道。

“当然是带你往寻医，你受着那么重的伤，再不看呀，随时都要丢了小命。”

在穆羽蓉住的冷纱阁四周，就有老翁在行医，那医馆总是袅袅腾着烟云，出进的老者孩童也是络绎。

穆羽蓉撑着脑袋，就是想着把他送到那个医馆往。

还不忘记交代道。

“等你到了医馆里，就好好躺住，伤口不要沾水，也切记不要吃大发的东西。”

他看着眼前的俏丽美人，道。

“等我到了医馆里，你就回来。”

穆羽蓉一挑秀眉，固执道。

“才不。”

他换了一个舒服地姿势斜躺着，裸露的胸膛上，包扎的布早也红透了。

他道。

“不回来，往哪？”

仿佛只是想想，穆羽蓉的脸上也绽开了花。

“我要往渝城，我要往见一个人。”

渝城三面贯通着江河，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注定了此地的龙蛇混杂，三大帮派亦纷纷在这里扎营，很多利益都有重叠，擦枪走火，在所难免。

最震动的无疑是六年前的私斗，即便不算张扬的夹马道也派出了一百多人，在渝城中心的街上，七百余人在雨上携器厮杀，那不逝世不休的争斗不是一两把将一切焚烧殆尽的火就能止停的。那时他恰恰在渝城里隐居，与很多平民百姓一同，卷进了拼杀里。力所能及处，他还能救下几位老人妇孺，在那看不见的角落，又有谁能往拯救？

可是没有人能禁止穆羽蓉。

那眼中闪动的光，将一切的危险都消磨。

他稍略偏过火，道。

“你别往，你等我。”

谁也想不到他竟会这样说。

穆羽蓉怔了怔，偷偷的浅红，落在俏鼓鼓的脸蛋上。

“等你做……做什么？”

他才不是激动，他说。

“等我带你往，往渝城。”

两人近在咫尺，都能看见彼此的睫毛流动。

他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本就不认为羞。

可是穆羽蓉还是木然，没有闻声。

由于天地之间，忽然有一声巨响，“轰隆”，如劈落的雷电。

霎那，地面翻滚，发硬的土壤撕裂。

强烈的冲荡甚至对远处的两人也有波及，穆羽蓉被余波震飞到了他的怀间，撞得二人都未免有些晕眩。

熊熊的烈火把枯枝全部燃点。

“嘶嘶嘶嘶”，到处是炎火在蔓延。

他勉力将穆羽蓉抱住，凝注那由于爆炸而笼起的乌灰色云烟。

就在桑陌林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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