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辗转，至次日清晨，睁眼只见从窗户照进来的日光异常刺眼，只见半夏进来笑道：“夫人醒了，下了一夜大雪，这会子仍未停呢。”

我心中记挂着昨夜之事，洗漱后用过早膳，便吩咐春织做了些玫瑰酥、如意糕之类的点心，令初花用个食盒托着，束了一领蓝色斗篷便往流香宫来。

蕴月正恹恹地歪在暖阁的榻上，见我进来勉强起身笑道：“这雪花纷纷的，我又没什么大事，怎好劳动姐姐过来瞧呢。”

“这话说的，我嫌在宫中闷了过来散散心不成吗？”边说边把食盒拿到她面前，“这是才做出来的，还热着呢，尝尝吧。”

“姐姐好意，可是我没胃口。”蕴月说着又歪了下去，“我身上乏的很，姐姐恕我躺一会。”

我明知其因，仍故意问道：“怎么了？要不要传个太医瞧瞧？”

“不用，歇歇就好了。”虽同我说着话，可她脸上却满是心不在焉。

我装作不经意地道：“这几日怎么不见殷大人过来替你作画了？”

蕴月目光一闪，脸色黯了黯，片刻后勉强笑道：“天气冷，胶性凝涩不润，画了不好看。”

我点点头，尔后又笑道：“听说殷大人今年也二十有一了，还未曾婚配，倒也是奇怪。”

这下蕴月的脸色愈加不自然，都不知该如何接口了，我见状便道：“不过以殷大人那样的人品才学，想来一般姑娘是看不上眼的，必定要找个有家世，相貌一流的姑娘方能与之匹配。”

蕴月讪讪地终于开口：“姐姐今日怎么对他人之事如此感兴趣？”

“我只是在想，若是谁家姑娘能找到像殷大人这样的也算幸运了，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是普天之下每个女子的心愿，然而对我们身在宫中的竟只是个奢望了。”说着叹了一口气。

蕴月虽然极力自持，但我仍注意到她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片刻后扯出一个笑容：“姐姐宠冠后宫，寻常女子等望尘莫及。”

我摇摇头：“你是过来人，怎么不懂得‘花无百日红’，如果让我选择，我宁愿只做个寻常女子，守着一份平淡的幸福，也好过整日在这宫中勾心斗角，如履薄冰。”

见她几乎不露痕迹地现出哀戚之色，我话锋一转：“可是既然已经入宫了就再不能改变什么了，也只有万事谨言慎行，因为一个不小心牵连的就是整个家族，唉，进入皇宫为妃，表面看着光耀门楣，但这个中滋味也只有自己才能体会了。”

这番话才是我今日来的目的，蕴月是个聪明人，想必已明白了八九，脸上的笑容愈加牵强，看的我心中一阵不忍，其实这些话何尝用我说？她心中定是极清楚的，否则就不会有这样的郁郁寡欢了。

这世上最无奈最痛苦之事，大约要属身不由己，情难自禁。

又说了一会其他的话我便离开了流香宫，雪已经停了，四顾一望别无二色，各个道路旁已经有宫人在扫雪，初花扶着我小心翼翼地走着，待行至一棵老松旁边时忽听一个稚嫩的童音：“瑶依夫人请留步好不好？”

我循声一瞧，只见立在眼前的竟是月亮公主，她穿着一袭大红色斗篷，站在雪地里红白相间本就好看，再加上兜着风帽只露出一张粉妆玉琢的笑盈盈小脸，更是十分可爱，我心中一喜，便蹲下来笑道：“公主叫我留下来所为何事啊？”

她扑闪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夫人帮我堆个雪人好不好？”

我笑着捏了捏她肉呼呼的脸颊：“好是固然好的，可是我不会啊。”

“夫人骗人。”她小嘴一撇，似有万分委屈，“大人们都这样说，其实都会只是不想帮月亮罢了。”

我连忙道：“好了好了，月亮这么可爱谁会不帮你啊？不就是堆个雪人吗？走，我们一起去。”

她立刻欢天喜地往前跑：“太好了，我要堆雪人喽！”

其实我一点都没骗她，长这么大我确实没堆过雪人，因为总觉得无论堆的多好多漂亮，它都会随着太阳的升起而消失，与其如此倒不如一开始就不堆为好。

好在初花对此挺在行，不到半刻的工夫便堆好了一个，惟妙惟肖，乐得月亮直拍手叫好：“再堆一个！再堆一个！”

我在一旁看着她的欢快样，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满宫之中只有月亮一个稚龄孩童，不仅宁漠疼爱，德妃更是将其视作珍宝，平日轻易都不让她出宝善宫的大门。

想到这里我心中蓦然一跳，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公主，你出来时母妃可知道？”

她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地笑容：“你猜。”

我正要说话，忽见她眯起了眼睛：“瑶依夫人，我觉得头好晕。”

下一瞬已倒在我的怀里，我心中重重一沉，初花见状惊道：“咦，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将月亮抱起来：“初花，赶紧去太医院请陆风临，越快越好，另外将这里的痕迹全都给抹掉。”

然而已经迟了，才转个身已听对面响起德妃的叫喊声：“月亮？月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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