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黑了下来,山尖上方,斑块似的火烧云连城延片,火红着动人心魄,血般殷虹。脚步从沉稳变成急切,持续走了十几里依旧没有停下歇息的意思。岚轩气息凌乱的紧皱着眉头,长衫就着冷风在空中扬的绚烂,映衬着他微红的容颜,似幻似真。
“子漪……”焦急的放声一唤,回音便四面八方涌来,绕着山峦不断延展。他无措的走走停停,越走心越是不安,到了现在已没有半点理智残存。安稳度过的这一个多月,他面上虽总是冷静淡然,可心中的胆怯却一分一秒都未停止过。子漪就像是他从上天那里借来的宝物,他惴惴的天天揣在怀里,奢望用剩余的生命来兑换,让这样平淡的日子长些再长些,可终究……她只要有片刻不在他面前,他就乱了方寸,只觉得天要塌下来,比直接夺取他的性命还仓惶。“子漪……”
眼眶中涌起的潮气不知是冷雾还是热泪,他提着一口气不住的前后回身,可身前身后的路却仍然空荡荡的蜿蜒幽静,只有他一人的身影。
只剩他一人了……
渐渐地步子越来越慢,愈来愈沉,他松垮了背脊深一脚浅一脚的茫然走着,脑中竟不知自己要去哪里,又有哪里是值得他去的。没有了她,他便没了一切。呼吸是奢侈,心跳是多余,一切又回到了十几年前他孤身窝在宫廷角落的日子,黑暗而决绝,任他叫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人会在乎心疼。
“原来只是守着也不行么……”脚腕勾着树藤一偏,整个人便颓败着狼狈倒地。他面无表情的直愣愣躺着,眼前是璀璨深邃的浩瀚夜空,而他……始终是一个人。明知道寂寞比孤独更加可怕,还是义无返顾的选择了。但终究,他两样都逃不过,注定守着它们一生,像是宿命。
“有人么?”夜风吹得娟细磨人,隐隐的有声响从林外峭崖上传来。他屏住了凌乱的呼吸静心聆听,果然半晌后,那声音又再次传来,宣告着它的真实。
浑身一怔,下一刻已翻身跃起朝声地飞去。岚轩迷蒙着双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奔跑找寻,终于,片刻后树林慢现边缘,月光倾城的悬崖探石上,她面色青紫的蜷缩坐着,身上的短袄被拉开了好长一道血痕,凝固着已经发黑。寒风卷乱了她的发,及腰的墨瀑紧紧的包裹住她的背影,遥遥看去,似指尖一触便会幻灭消失。
明已到跟前,可不知为何脚步就是难以近前。他痴痴的望着她,心里揣着欲迸发四溅的火,热气熏到了眼底,辛辣煎熬的疼。
“岚轩……”牙齿打着冷战,声音也微弱的快要熄灭。他凝视着她听到步声回身,脸上已没有半点人色,可见到他的那一刻依然淡淡的笑,似峭壁上临寒绽放的花儿,美得让人心疼。“我……”
“别说话。”寻不着她时他绝望无助,可终究没落下泪来。但这一刻不知为何却怎么都将忍不住,一出声,颊边便银光一闪,泪丝如线。无声的两步跪倒在她面前的空地上,他轻喘着气双手不放心的一一检查她的肩膀,手腕,膝盖,脚腕,动作轻得似在抓尘,几乎让子漪感觉不到。
“没事……”轻描淡写着就将方才遇见豺狼的事情带了过去,子漪轻轻的吸了吸鼻子,看着他的样子不由有些难过。他就是这样,明明是她自己不小心迷路受的伤,可他身上沉默散发出来的自责却那样厚实,勾起了她潜藏在心底的委屈,让她突然间就想靠在他怀里肆无忌惮的好好哭一场。顿时,鼻头便冰冷着泛起了
酸意,她装着不疼的浅浅轻笑,声音喃喃的自顾自说着:“只是受了些皮外伤,还好你来找我,要不然今晚可要出大事了……”
“晚上的月亮正好,你没来的时候我就一直看月亮,也不觉得怎么冷。原还想着休息片刻就自己找路回去,终究也是要适应这里的生活学着独立,总不能……”
话到这儿,突然便被脸上的触感打断。她怔怔的抬头望着面前的他,看见他了解的对自己笑,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泪流了满脸,温热疼痛。
“别说了,我都懂。”他粗糙的手指划过她的脸,痒痒的难受。她望着他沉郁一片的珀色双眸,霎时,泪水愈发哗然。
是!他懂。他从来就懂。每日向采买的大叔定书册,一日两次,跑得比读书的孩子们还勤。家里一直存放着易携带保存的干粮银两,地图手册,繁琐大小一应俱全。即使去学堂给孩子们上课也总让呶呶来回查探,每天数回,从他们住到这里开始便一天未停。若是不懂,又怎能做到这般?知道她在等他的消息,所以特地让人来通传口讯。知道她心中惦念的人已不是他,所以备好了一切,深怕她觉得难过束缚。到最后,即使他知道了这一切,却还是放不开手,就算她要走,他也想护送一程。
“谢…谢……”啜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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